副市长的家跟宣宣家大体差不多。在他家坐下聊了一会儿。
副市长说,现在是比过去好一点了,但是脱贫容易,致富难,广大农村真要“小康”,他认为至少眼下还根本不可能。东南沿海地区有可能,山西不可能。
娃娃说:“赶快先把路修起来啊,来村里走的那叫什么路?!没有路怎么能富?”
副市长说:“哪有钱啊。真要是有钱的话,还有比修路更紧要的事。”
娃娃说:“什么事?还有什么比修路更紧要的事?”
副市长斩钉截铁地说:“办学!”
我们全都哑巴了,听他接着说:“钱都交给国家啦,就咱们一个原平,一年五千万啊!”原平本来是个县,撤县设市是在1993年。今天才听副市长说,现在已经是“省直辖市”了,在省里计划单列。我问他忻州一年上缴多少,总觉得忻州离太原更近,比原平更发达一些。副市长说:“忻州是八百万嘛。”这可能还是因为原平的煤吧。
副市长说着说着就开始发火了。他说:“山西有什么?不就是一个粮食,一个煤。价格都不让动,这个市场经济叫什么市场经济!”我说:“就是这一个粮食一个煤,最动不了了。那一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”他说:“价格动不了,那你给政策啊?!政策又不给!”我问他发展大西北是不是可以有些政策,他说:“发展大西北,山西又不算西北!山西这里的人都说:山西山西,不是东西——不是东也不是西……”
他很痛地说:“山西可怜哪,煤都给你们北京送去了,就是吃这点资源哩,将来煤挖完了,资源都掏空了,让山西的子孙后代怎么活嘛!”
一直都在聊山西。他说:“我们山西一共就出了两届好领导。”
我问哪两届,他说:“第一届是阎锡山嘛。”
我笑问“他怎么好了”,他说:“他为山西人民办事情嘛!”
问他“那还有一届呢?”他列举了一届省长。
我问:“那他为山西人民办了什么事情呢?”
他说:“他修了XXXX嘛,还修了XX路、XX路……”
路!他一说“路”,我就想起了路,想起了来时走过的一路,想起了那个“北二环”……
说到后来不能再说了,该走了。
风风她们要赶往太原,副市长问我们这一车怎么打算。本来我们想今晚住原平的,现在看副市长这架式,今晚这原平是不能住了,要不他又得陪一晚上。也来不及跟老熊商量,我张口就说,我们还要回忻州去一趟。那就是跟风风她们一起上大运高速往南了。副市长把我们一并送到高速公路入口,他就可以“客走主安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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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还想挽留,非常倔犟地挽留了半天。我说:“你留什么留啊,都打发走了不清静么?来日方长嘛。”他大笑起来,这才连说“那好吧那好吧。”大家留下联系电话,说好北京再见! |
走了。又经过那个大土堆,这回是真的走了……
在高速公路飞驰的汽车上与风风、娃娃挥手告别,她们直奔太原,而我们熟门熟路地又回到冻村。熟门熟路地把车再次开进地下停车场,然后熟门熟路地又住回昨晚的房间。
今天比昨天到得早,老熊说晚上还来得及再出去,可以去拍雁门关“烧碳的”,弄它一个“功德圆满”。我立即大大地激动起来!我怎么没想到!但是又想了想,这样来回跑路也跑得太远了。老熊说要不然早点儿睡,后半夜就启程返京,顺路去拍烧碳的。我又激动了一回,但又想到,那就要放弃天涯山。老熊说了明早还来得及去爬天涯山的,还没拍天涯山呢,我死不瞑目!算了还是早睡,明天一早上天涯山吧,放弃烧碳。
今晚我拒绝再吃“山西特色”了,实在已经必须吃点儿通常的家常饭。反正在这里吃什么都一样,不管我们怎么吃,始终没有一顿饭能吃出50元钱。
餐厅的小老板昨晚已经见过,今天成了老熟人儿。我们向他打听定襄公交车罢工的事,问那到底是为什么。他说:“嗨!小地方的人就是这样,其实也没啥事……”他没有说得很明白,但我好象听明白了,是定襄公交系统企图“打破铁饭碗”,遭到职工抵制。
今晚不象昨晚那么冷。我们没去街上遛狼狼——发现宾馆还有个小小的“后花园”,就在那里走了走。其实没花,遍地枯叶。原以为小院里就不会有那种大敞着的井口了,可以安全一点,谁知也一样,各个角落里都是冒着热气的陷阱。狼狼好象也知道危险,早早就拉了巴巴,我们赶快回到楼里去。
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笔记本电源(其实昨天就有,没看见),今晚笔记本就放我那儿了,但是除了倒照片,什么都没干,又琢磨相机来着。我已经断定就是迪迪那张卡的问题。今晚充足了两个电池,决定明天只用我自己那张卡,决不再让相机捣乱,我一定要好好拍拍天涯山。
冲完温泉就早早睡了,明天要早起。
入睡之前眼前晃来晃去,一直都是我们几近干涸的滹沱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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