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10月23日（星期六） 第2天 　　清晨起来天还没大亮，发现窗外下小雨了。这时才看到冻村的面貌，这里已经有这样与时俱进的小房子，这是一路上所没见过的。雁门关的小导游说冻村旅游开发搞得比较好，确实。我在窗前猜测，远处的山是否就是真正的五台山，大五台。 　　昨晚不小心睡着，相机两块电池需要充电，只充了一块，今天要去看不少地方，下午还要去原平，立即有点担心起来。不过SONY的电池是很耐用的，只不过一天时间，我想问题也不太大，还不知道后来真的栽了。 　　老熊据说三点多就起来了，以为我睡懒觉，一直没敢叫我。好不容易出来一趟，我怎么舍得睡懒觉？！本来还想在餐厅吃完早饭再出门，老熊建议免掉，他说今天时间挺紧张的。于是就在房间里随便吃了点东西，结账退房，出门上路。在大门外上车时匆匆拍了那口井。 　　今天的第一目标是去定襄，河边镇，看看阎锡山故居。这是我要求的，到山西了，近在眼前，怎么能不去看看阎主席！老阎自辛亥革命那会儿起家开始当上山西都督，直至1949年离开，执掌山西命运将近四十年，我想看看他的家，他的生长环境，看看作为一个“人”的阎锡山。把各种各样美化的、丑化的、神化的人还原成“人”去看，是我的一大兴趣。何况这是一个地方军阀，地方军阀是多么奇怪的东西啊！他们在“中国社会各阶级”中间不算一个阶级，他们只是在“中国社会各阶级”中间搅和，曾经谁都拿他们没辙，又谁都不能忽略他们的存在。内战外战，军阀混战，他们一般没有太大的野心，想守住自己的地盘儿已经很不容易——势力小了会被人吃掉，势力大了又有“削藩”那样的危险。有奶便是娘，哪个娘都靠不住，见风使舵，左右逢源，都是在中国近现代史的一片混乱之中，他们各自真实的故事一定都是极有意思的。何况军阀并不是一个官衔，不是谁能任命的，凡是能形成这种势力的人，一定都会有非常的本事、非常的个性和非常的魅力。要是能跟他们聊聊就好了，可惜我一个军阀都不认识。 　　从这个老阎来说，他读过私塾，又留过东洋，被评价为“民本与人文”理念混杂的人物。登上政治舞台之后，他投过袁，投过段，跟了谁到后来都反谁，最后跟着蒋也反蒋。反蒋的时候他是亲日的，后来又“拥蒋联共抗日”……作为军阀，他打过很多仗，打过张作霖，打过日本人，也打过共产党，好象从来没听说他打过什么大胜仗，看资料凡是提到他打仗都是说他“惨败”，跟谁打都惨败，但他一直不灭亡。将近四十年间他最主要的精力可能还是用于经营山西，山西是他的“一亩三分地”。他修铁路，搞建设，还出钱办了多处声名远扬的慈幼院…… 　　在网上看到小故事，讲“阎锡山”名字的由来——他的父亲是“地主兼商业高利贷者”，在金融市场上“买空卖空破了产”（大概就是我们做期货讲的爆仓），于是带着他去太原躲债。他在太原考入“山西武备学堂”，由此逐步起家。小名“万喜”是在那时改掉的，算命先生说他“五行缺金”，给他改名用了“锡”字。算命先生很厉害啊，“阎老西”的命运从此不一样。但我觉得他改了名可能也还是“缺金”，所以打仗就不行，老打败仗……

去阎主席家要从忻州去定襄，穿过定襄县城再去河边镇，那一带都属于五台山地区。宾馆餐厅的小老板告诉我们这一程要走半小时，我们很准确地走了一个小时整。 　　进入定襄时，看到路口有很大的旅游广告牌介绍阎锡山故居，定语为“旧中国官僚最大私邸”。这个牌子紧挨着“地道战”，那也是定襄的旅游项目。老熊笑了半天，说“呵呵阎主席要打地道战了！”

		到达河边镇，对那里的极其破旧感觉非常意外。号称七千多人口的大集镇，却象个土围子。阎的家一直不离乡土，这很怪异，但他经营整个山西却不经营这个小镇，也是很怪异。 　　一条土街走至东端就到了阎府。朝南一条短巷拐进去，左右相对即他家所谓的东西两座花园。我们主要看了东花园，阎锡山主要是住在东花园的，西花园住的好象是他的儿子。
1934年蒋介石来河边探望病重的阎父，据说并没有从这座华丽的大门进出，阎不想让蒋看到过份豪华，特意派人用柴草封堵了我们今天进来的这个巷口，请蒋另走了旁门。阎家各种旁门左道很多，东西花园之间、花园前后院落之间、阎自己经常活动的庭院厅堂之间，有地道，有各种通道迥廊，阎的进进出出日常活动，经常都在人们视野之外。就连居住，他一般也不住那些正堂正室，而是住在院落深处一所“比较隐秘的偏小院”。 　　蒋来探病，是在阎冯汪联合反蒋、又蒋阎言和之后。阎父扶病隆重接待了蒋委员长，再一个月便去世。当地人说他是被吓死的，因为害怕老蒋抓走他的儿子。阎锡山是阎家的荣耀和靠山，而且他是独子。 　　父亲应该是对阎锡山人生影响最大的人，从道德理念直至经营之术，只是阎的经营能力未能象父亲一样用于商业。 　　至阎父辞世，整整一个月的祭奠活动，阎府内“满院金人银马、雪山素海，终日香火燎绕，笙管长鸣”，再加上军政要员们进进出出……如今站在这里，仍可想象出那一番情景。

整座阎府共有大小二十七个院落，近千间房屋（现存七百余间），总占地面积三万三千多平方米，被述为“典型的晚清宫殿式建筑风格”。 　　从东花园大门一进来，首先看到的是阎府最大的一个院落。这个院子相对比较简朴，据说主要是工作人员的住地。 　　这座映壁背面镌刻有孙中山书赠阎锡山的“博爱”二字手迹。

		再里面的院落就极尽华贵了，“各种石雕、砖雕、木雕以及明柱鼓墩、飞檐斗拱，层层叠叠、刻刻缕缕”，诸多讲究我是记不过来。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一丝不苟的精致。

阎府建筑的第一个特点大概就是它的“中西结合”。那些拱形门窗、塔楼尖顶，与祥云莲花等传统雕饰结合在一起，使得整座府邸别具风格。即使在那些砖雕、浮雕中，也有很多是含异国韵味的。 　　阎锡山毕竟不仅是一介乡绅，他毕竟有过“留洋”的经历，尽管是东洋。据说在他手下“学什么的都有”，建筑风格的不一样，首先还是人的不一样吧。但他又着着实实是四书五经出身，这方面的印迹仍是主基调。

		这里的建筑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，就是“以东为上”，每个院子的东房都高出其他方位的房屋。这是出于“风水”上的原因。河边镇东有文山，西有沱河，风水学上一般都讲究倚山面水的吧。 　　我们赶时间，走马观花看得极粗，本来这里一楼一堂都是有名目有讲究的，我就搞不清哪个是哪个了。另外据说日军曾经进驻这里，破坏极大，文革的破坏就不用说了，所以有些建筑是后来重建或部分重建的，具体是哪些我就更分不清了。

西花园我们看得更草。这里的映壁上是阎锡山手书“谋事力成”，我对这个印象比较深。 　　与对面东花园相比，西花园这边规模要小得多，破坏也严重得多。资料上说：“其中较为有价值的西花园门厅和东厅竟然毁于一九八二年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》正式颁布的前几个月！”

		西花园这座建筑号称是“双层电影放映厅”！这个院子里似乎就剩下这点东西了。 　　可看的还有阎家“二老太爷府”以及“都督府”等等。资料上有很多民间传闻故事，例如讲到二老太爷府与阎府东西花园比排场、争风水，你盖一楼高过我，我的楼就加盖一层……阎锡山在山西权倾一方，在家族内看来却并不是不可一世…… 　　实在都来不及看，我们从这里就走了。

临上车的时候注意到对面那个高围墙的院子，看拱门上方的牌匾，才知道那就是“子明慈幼院”。阎锡山和他的父亲在周边地区兴办这样的慈幼院多处，还办了一所中等学校。“子明”是他父亲的字，这所慈幼院就以此命名。阎家利用这些设施收养弃婴等，民间还有阎锡山“送银元帮穷光棍娶媳妇”的传说。 　　据说阎父逝世前曾口嘱阎锡山，家资除遗继有关家人外，继续用于慈善事业，“不得用于军火方面”。

		离开镇子的时候，老熊催我拍下这栋建筑——这可能就是镇子上比较体面的建筑之一了。真不知阎主席家乡怎么穷成这样，他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这样。

返程又从定襄县城里经过，沿途随手拍了些照片，算是对阎主席家乡的一些补充印象。 　　来时曾经路过一家医疗机构，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县医院，那种残破肮脏是惊人的！当时一晃而过，回程想补拍，却怎么也找不着了。这一路也见过很不错的乡村卫生院。 　　与太行山一路过来那些地方相比，定襄无论如何已经算好多了。忻州地区毕竟已经紧靠太原市。 　　下图是“晋北民间工艺品交易市场”，也没时间进去看看了。

		拍这张老牛是搞笑的。刚刚看到一家机构的门匾上写着“奶牛接待站”，把我们笑得半死。老熊一直在琢磨：“奶牛接待站——这叫什么话！”紧跟着就看到这两个老牛，我们又大笑了一次！拍这张照片时，我站的地方已经紧贴马路边，这种景象就在定襄县城里的主要街道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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