我的“腰椎间盘突出症”是从2002年夏天开始发作的。一辈子都不爱去医院,这次也不去医院,就在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并且渐趋不行之中混过了整个秋天。随之而来的是冬天……捱到2003年春节前后,实在不行了终于去看医生了,是找全市可能最好的骨科专家看的,专家让我“绝对卧床五周”。卧到第三周,基本上已经完全起不来了。家里的“小时工”爱芹很着急,帮我打听到海军总院退休在家的高大夫,此后就转到高大夫那里去治疗。
2003年上半年的治疗很不顺利,几次恢复到近乎痊愈的水平,又总是因为一点点不慎就突发反复,用我苦笑的话说:“一夜回到解放前”。希望着,努力着,挫折着,继续着。就在那段时间里,“非典”来了。
真正的灾难就从非典那时开始。当时全社会一片紧张,各大院儿陆续开始“闭关自守”,我不能继续到海军总院做治疗,爱芹甚至也不能再来我家帮我,躺在家里一天一天看着窗台上、桌面上渐渐落满灰尘,同时一天一天看着网上、电视上的“最新死亡人数统计”,谁也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过去,那是什么日子啊!
失去治疗以后,病情持续加重,行走能力下降到一次最多五、六步,从卧室到厨房都要走走蹲蹲分好多次才能走到,一个单程至少十几分钟。每天还必须自己下楼遛狼狼两次,扶着墙,抓着楼梯把手,身体完全是僵直的,下楼一步一步象是在砸夯,上楼则是“爬”的心情。
但是仍旧在上网。六月下旬过生日的时候还做了一个flash:《花与琴的流星》。当时已经完全靠止痛片过日子了,在电脑桌前蹲着,或者跪着,止痛片一片不行就再吃一片。不去想病痛的事,只陶醉在眼前的音乐之中。那首歌的歌词很美——“将每颗的心愿远载于天边,让那星燃亮著心愿,祈求望兑现”……
生日过后到妈妈那里住了一段时间。我想睡硬板床试试,妈妈那儿只有一张行军床是硬板,稍有一点不够长,睡上去会蹬到脚头的栏杆。铁栏杆是凉的,在夏天也是凉的,那种冰凉居然也会转化成疼痛,就从脚心沿着那条病腿直窜上来!
疼得吃不了饭,已经骨瘦如柴,长时间躺在硬板床上,无论怎么翻身到处都会硌着骨头。就那样整夜整夜地、一秒钟一秒钟地躺在黑暗里,听着窗外马路上各种车辆彻夜的嘈杂声,在疼痛与心情中煎熬。上半年已经经历了数次康复的希望与失望,此刻跌到谷底,再也不知道终究还能不能好。只要还能好,当然再难也要坚持;但我真的不知道……如果确实好不了了呢?如果余生就是这样的“生活质量”呢?那时真的想到了结束。
有朋友介绍了城东另一位大夫,不止一个朋友类似的病痛是在那里治好的。于是我“死马活马”地也去那里试了试。在那里做了唯一一次“牵引”治疗。高大夫一直反对做牵引,但我这时一切都顾不上了,抓住什么都想试试。牵引第二天,疼痛加剧到基本瘫痪的状态——腰椎本来的疼痛未解,又加上了“腰肌拉伤”。
绝望中给高大夫打了电话。那时非典疫情已经阶段性地过去,但是谁都不敢松懈,各大院儿仍在“严防死守”之中。高大夫说“实在不行你还是来吧,我到大门外去接你”。
从高大夫家的宿舍楼到医院大门口要走相当长一段路,后来每次去做治疗,高大夫就专门下楼走出来接我。进大门以后我走几步蹲半天,他总是默默地等在旁边。这不是一个什么特别伟大的人,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退休医生,但我今生今世应该记得他。
恢复治疗的时候差不多进入八月份了,很奇怪象上半年那样的“反复”一次也没有再出现!治疗的场面很残忍,但效果是“一次一个样”。仅仅两个多月过后,金秋十月,高大夫告诉我说“你已经好了,不用再来做治疗了”!我疼怕了,实在不敢相信,在那之后执意坚持着又去做了两个月的“巩固”。那已是后话了。
从开始发病到这时,一年多的时间,就象一场噩梦。噩梦醒来,灾难远去,阳光再现,欢乐再现。生命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顽强的吧,俺终于又站起来了!

照片是在那天的黄昏拍的。那天自我感觉状况很良好,从床上起来,连头发都没整理,对着镜子就那么拍了。我想留下一个真实的记录。 已经很久没有拍什么片,707都生疏了,只作为一生中也算相当重要的一组纪念吧。下面几张照片点击可以放大。
在我的纪念中,有一个特别深情的位置专门留给狼狼。2001年,2002年,2003年……那些日子和那些日子里的狼狼全都刻骨铭心。作为一只小狗,狼狼可能没做什么,但它已经为我做了一切——那些依偎,那些日日夜夜……说实在话,这孩子多年来真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,但我永远都不能怪它——是爱的心,甚至也是感恩的心,永远。

照片摄于 2003-10-7